第一百五十四章 出手就是碾压-《重燃》

    秦西榛记得很多年前在山海,有一次在人挤人的公交车上,无意间发现一个男生面如土色的发抖,身后一个人正用刀抵着他的腰,同时空出的手在他裤兜里搂钱,大概也就是中学时代,那时候无论是当事人还是遇到事情的她,都没有任何处理类似事件的经验,更何况还是学生。但是在那个小偷朝她恶狠狠看来的时候,秦西榛突然大声说:“叔叔你的刀哪里买的,还真是很好看呢!”

    最后那个小偷被一车人扭送派出所,原本以为也只是个插曲,结果逛街回家的时候,秦西榛就听到了自己母亲说起今天一趟公交车上,贼如何如何持刀抵着学生不敢声张,有个小姑娘机智勇敢,用这种方式喝止,你以后都要学着一点,这样的孩子多机智……

    最后秦西榛说了来龙去脉才让母亲相信原来大家传闻中的那个女孩,就是自家女儿。

    那件事情后秦西榛就有一种感觉,世界很小,这个城市更小,一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人们口口相传,不一会大半个城市就人尽皆知了,更何况如今是音乐节上发生的大事。

    回到家来,自己父母秦克广和罗欣就坐在沙发上,气氛沉肃,因为之前秦西榛预先说是要参加演出,本身这种情况就很正常,她也时常表演,基本上引以为常,结果今天单位里李家的孩子去看了音乐节回来回来说起发生的事情,他们才知道秦西榛参加的是音乐节。现在两人都睡不着,非得等到秦西榛回来。

    回到家看到情况,秦西榛先稳住迫不及待询问的母亲,说打个电话,于是这个电话打给了程燃。

    今天下午放学后,很多学生都前往了音乐节,程燃也是通过俞晓知道的这件事情,第一反应居然还有这种事。往往说江湖复杂险恶,大概也就是指这样的事情,程燃尽管不是个雏儿,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当时现场那么多人,难道随便一个人不是人证,证明这首歌出自程燃,赵乐居然也敢用?

    是了,程燃想了一下,大概也就明白赵乐打得什么主意了,他不过也就是个高中生,翻腾不起什么风雨,赵乐把词曲结构拿去,重新编一下曲,即便当天有人听过,但是在一个普通高中生和赵乐这个声名皆具的人面前,恐怕也会认为这首歌最早来源于赵乐。作为一个高中生,大概也没人觉得他有多大的能耐,即便闹上去,很可能赵乐有的是息事宁人的手段,给笔封口费,或者实在不行,把词作者给他加上去。只是这种事,当时并没有提出来,赵乐也是抱着欺他一个高中生翻腾不起什么风雨的心态,或者本就事急从权,根本用不着和他商议吧。

    只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程燃会把这首歌给秦西榛,然后同在音乐节上表演出来。

    这样一来,事情就闹大了。

    音乐节主会场和分会场,虽然是同一个主办方,但其实系统不同,主分会场之间基本上能够鉴别的就是歌曲名字会不会相同,至于内容这些,当然就没有专门的人再进行比对,而且有的乐队歌手会临时改歌曲,所以基本上是不会比对歌曲内容的。

    秦西榛来电话的时候,程燃把赵乐大概盗用的前因后果说明了一下,最后还是让她好好发挥,然后说了一番应对方略云云,秦西榛听完后放下电话,这才面对征询自己的父母,把实情说了个清楚。

    最后秦西榛对秦克广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道,“爸,抱歉,让你失望了吧……我最后还是去参加那样的音乐节了。”

    她知道自己父亲这个教授对于古典乐的执着,近乎于是固执的审美。一辈子都在向她灌输古典乐的宏伟和美妙以及哲学意境,对于通俗流行音乐的鄙夷和憎恶。

    在他的权威之下,秦西榛在家听一些流行乐都像是做贼。所以当有一天秦克广发现自己的女儿不是堂而皇之的坐在钢琴面前,而是拿着话筒站在“浅俗和众”的舞台,可想而知他此时的冲击。

    在秦西榛看来,兴许迎来的也是秦克广劈头盖脸的批评,但他却什么都没有说。

    秦克广沉默片刻后,道,“我没有什么可说的。”

    秦西榛心头一沉,其实这些年之所以一直背着秦克广,到后面并不是因为他的权威,因为他的庇护,其实正是因为自己已经拥有了飞翔的能力,而不愿意看到他有一天发现自己衰老的翅膀再也影响不了她的方向,使得最终不得不看着她远离的失落。

    那些退让也好,妥协也罢,秦西榛一直都在试图推迟这一天的到来。

    难堪的沉默之后,秦克广道,“流行音乐的生命力,是无法和古典音乐相提并论的,往往都是一时的气氛使然,没有万古长兴的风范和价值,即便红得发紫,也往往昙花一现,一个歌星五十年后,估计也就没人知道他是谁了,但五百年后,全世界仍然知道贝多芬。你确定还是要走这一条路?”

    秦西榛想了想,轻声道,“其实我觉得古典音乐,也是在历史中不断筛选才成为现在的古典的,莫扎特贝多芬那个年代,他们的音乐就是当时最流行的,就像是我们的古文一样,你能说白话文和文言文相比有高下之分吗?那岂不是很多伟大的作品都要蒙尘。流行音乐在时下是流行的,但未必不会出现像是古典乐那样流芳百世的作品。前人的东西再好,也终究只是亦步亦趋的跟随,而我想走的是自己的路。就算是昙花,那也要绽放后人们才知道是昙花,否则也就是花骨朵而已。更何况,哪怕短暂的绽放,却能让人们闻到一时之清香芬芳……这也是很美好而幸运的一件事呢。对吧,爸爸?”

    秦克广和秦西榛对视,片刻后,他点了点头,“以前我在你的相册上写,你是一个女孩,我不希望你的人生漂泊,希望你早日成家立业,稳定富足而幸福。但既然你选择这样一条路,那我还是再送你一句话:把一切交给时间,把人生视作修行。”

    “好好唱。让那些弄虚作假的宵小鼠辈,看看我秦克广的女儿真正的本事。”

    “我打磨你让你浸润古典乐这么多年,流行音乐这种东西,你要真正热爱,难道还怕玩不转?让那些什么赵乐见识见识……要论功底,他算老几?”

    秦西榛其实蓦然发现,虽然秦克广这么多年近乎于不讲道理的对她进行约束和填鸭式的乐理灌输,这其实也使得她近得了他的真传,秦克广是个兢兢业业的古典音乐教授,但正如他所从事热爱的事业一样,古典音乐到了今天也是小众,永远不会有那种人山人海喧哗疯狂的情况发生,有的只是静悄悄的演奏厅,一曲终了间歇短暂的掌声。但那种严密的音乐逻辑性,严谨的结构,精美的形式和哲学意境的深邃阔远,是真实而永恒流传的。

    拥有这样传承的秦西榛,就像是掌握着绝代内功,体内拥有雄浑的宝库,程燃充其量只是一把开启她宝库的钥匙,只是引导教授她发挥特长,传授武学招式的导师而已。

    就像是所有那些武侠小说里的一样,一旦秦西榛掌握无招胜有招,恐怕一出手……

    就是碾压。